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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溪秋水,白鹤行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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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日偷闲,携友上山,观行云,听秋水。深秋后第一次进山,山中果然又是另一番气韵。金气萧萧,叶雨纷飞。野柿红枫,五色斑斓。白霜信质,秋实业成。薄云映光,秋水长天。

秋水很特别。每年霜降初候之内,我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进山。所谓秋水莹精神。夏观雷,秋尝露。这么多年一直如此。深潭秋水清,寒鱼镜中游。金母隐大渊,真人守境隅。若有若无,乍沉乍浮,北方运河车,采造类白朱。

最近两年又得溪石之乐,声有玉质,似激实缓,阳逸收敛,别于凰琴,却皆禀造化。取山泉秋水,煎明前黄牙,春秋合一处,风雷总相随。

庄子秋水,千古名篇。我有一个学生最喜庄子,我录了一段石溪秋水叫他听,叫他想想为啥这篇名为秋水,难道皆因秋水开篇吗?是,也不是。他琢磨了两天。今早回我

他们现在勤学经典,但日后需要慢慢从书本中过度到自然中,这个过程需要很久,毕竟从小未有基础,进出之间总要时间。所以我总赶着他们周末去爬山。多攒点呗。他们修学进展就算快了,但仍不足以洗去固定俗成之今人概念习惯。其实修道奠基之后,往往就是以天地自然之力洗去身心污垢的一个过程吧。只不过今人奠基都没几个,也无从谈起后面的事情。神叨叨跑到山中隐居,念经打坐就以为是修行,根本不着调,没有扎实的学问根基护身,无异于给人添菜。原来出家住庙就是靠着师长宫观之力先打下日后自修的基础。方有云游住山之事。

言归正传,秋水有三意,学生就领会到第一意中的一部分。而且日后自满,还有可能理解岔了。不过日子还长着,我写这篇就是为了日后不在身边,他们无人印证。散在文中,慢慢体会吧。

这些东西靠想必定不行。格物终究要回到自然中去,才是吾道本色。人心机巧,百转纠结,咋会明白山河之秀美,天地之纯粹,阴阳之神妙,大道之气韵呢。

云伴鱼游,秋水分光,如剑如镜,似真似幻,虚实之间,金水相生,精奥非常,方有壶中之道,时空不能拘也。只在深山寒潭云光倒映时随气而出。非要深明秋水之理,云光之道,才有机会一睹真容。与观棋烂柯有异曲同工之妙也。

昨天正好有位同学问全真正韵里的《白鹤飞》讲啥的。我就答了:“在唱化鹤飞仙,这是个曲牌”。没机会仔细写,就在这里一并写写,也算和知秋有关,知秋不悲秋,物化不伤神。士子多体弱,悲秋不知秋也。

鹤乃阳禽,草上见露,知秋则鸣。秋水之首,八月寒露,初凝草上,流淌相击,白鹤即知,长鸣相警,展翅高飞,迁移之道也。春女思,秋士悲,而知物化也。白鹤恰恰也知秋深物化,不及老则飞扬南迁。所以白鹤有不老之意象。升迁阳气不老等等关键词都是仙人能力,所以慢慢的白鹤就成了仙人的代名词。

最早仙人的表征就是羽人啦。各种灵禽都是和仙人互相转化的。山海经里有羽人国,西王母以及其侍从在汉代的壁画中也总是以身生羽翅的形象出现。而最有名的早期和白鹤有关系的仙人是王子乔,周灵王的太子。《三洞群仙录》卷二引《王氏神仙传》曰:"王乔字子晋,周灵王之太子,生而神明,幼而好道。好吹望作凤鸣之音,而白鹤、朱凤翔集。复过浮丘公,授以道要,接上嵩山,不归。一日忽乘鹤驻山巅。而童谣曰:王子乔,好神仙,走月韦日上宾天;初补南岳司命侍宸,再补桐柏真人。”

所以魏晋之时,潘岳《笙赋》记载道:

“尔乃引《飞龙》,鸣《鸥鸡》。《双鸿》翔,《白鹤》飞。子乔轻举,明君怀归。荆王啃其长叹,楚妃叹而增悲。”

最初,白鹤灵禽都相传随仙人往来,一旦斋醮临坛,会有仙鹤在上空飞舞,皆以其阳禽独好纯阳之气。是故不招而自来。后来到了唐朝,白鹤乃是仙人幻化,或是仙人坐驾的意向已经是朝野皆知的常识。武则天专门设置了控鹤监,控鹤决。而后来玄宗整理创作音乐,也有白鹤飞仙之意向。到了杜广成先生,这个曲牌就固定成为道教斋醮中表达仙真临坛之兆的仪式语言。但具体的文辞却是随着时代和宗派变化的。并无固定之说。仙家乐白鹤飞,迎仙客哈。

然后才有白鹤决的各种广泛的应用,无非取其阳展鹤形。真气充盈,几乎是自然会形成的一种手势,因为手型象仙鹤展翅,反而定下的名字。练过白鹤晾翅,非要至此才算入门,至于白鹤拳法和民间的白鹤仙人决还是同源,不过白鹤仙人决是葬仪看地之类的,不再赘述。

到了元明,道法衰微,道士已经没法子凭着德行纯阳招鹤了,就继承改编了控鹤之术,弄出了一种神叨叨的办法。其去乃祖远也。不招自来,与控鹤迷情,真的云泥之别啦。明代朝廷有位邵道长为了表现科仪神应,经常用这种法子啦。其实真的已经流于旁门了,不成也不用弄假啊。世俗中的道教就是这样一点点在妥协中失去本来应有的面目。到了现在,这糟糕的自然环境,仙鹤只怕也都没以前那么灵光了,道士就更别提了,留下白鹤飞,白鹤决,白鹤法也就成了一个远去传说的残影了。留着给后人考古用吧。^_^

霜落金秋晚,溪枫深似染。云光映石潭,鹤唳声已远。